那晚上只广勋一个人回他家里去,美琼看见姊姊来了,姊妹俩就留歇在母亲家里了。
美琼把她嫁后至现在的经过情形告诉了姊姊。
美琼去年春跟广勋到上海去后就在私立 T 大学的文科挂了一学籍。广勋就回到自己的学校里去。他俩原想共租一个房子同栖的,因为两人所进的学校相距太远了,并且广勋的学校有半膳费的供给,他有点舍不得;他俩就分开了,各住学校的寄宿舍。只有星期六的晚上他俩可以在廉价的旅馆里相会。星期日的下午又分手各回学校里去。
广勋是习政治经济的。美琼习的是纯文艺,在 T 大学里,认识了不少的研究纯文艺的青年,有比她的丈夫长得标致的,有比她的丈夫长得坏的,有比她的丈夫有钱的,有比她的丈夫穷的,她对文艺也渐渐地感着兴趣了。她不论好乖,耽读了近代作家的作品不少,她读了有趣的作品就想会那个作家,尤其是读了自叙传体的作品,越发想看这个作家是怎么样的人。美琼说,她的丈夫对艺术一点没有理解。他只想如何的在政治场里活动,还没有毕业就喜欢和名人交游起来。他在上海三四年间花了的应酬费不下几千了。在美琼只看见他请名人总没有看见名人请过他一次,美琼对她的丈夫的无意识的拍名人的马屁,心里有点看不惯?因为她研究文艺研究了一年多,发见了一条原则是“名人做事愈不近人情,他的声名就愈高,常人愈诉其人生苦,他就愈受人的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