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最远开到县里进货,城里还没去过,她望望脚下的水壶、一袋馒头,稳稳心神,对拖拉机说:“走,接外孙去。”踩下踏板,突突声中,王莺莺向省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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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休息了四五次,开到黄昏,拖拉机大灯照在路上,黄亮亮两道子。
进城干道限行,拖拉机不给进,要绕小路。拦住王莺莺的交警挺客气:“婆婆,这么晚不安全,您先找地方休息,明天打车进城,一样的。”
王莺莺更客气,从车斗拎出一捆火腿肠:“小伙子值夜班饿吧?吃两根垫垫肚子。对,我就是在贿赂你。”
交警苦笑:“你就算贿赂我,我也不能放啊。”
王莺莺遗憾地想,火腿肠规格不够,早知道带熏腊肠,不过没关系,大路走不了,可以走小路。
她王莺莺运货多年,看着星星从不迷失方向。拐错路,掉头,绕圈圈。一会儿跟在渣土车后面,一会儿蹿进小道,丢香烟给人问路。七十整的王莺莺,驾驶拖拉机,入夜后兜兜转转,找到外孙说过的地址。
敲门都不用,门没关,王莺莺嘀咕,坏人偷偷摸摸进来怎么办。开了灯,老太太看见自己的外孙,男孩脚边一堆横七竖八的啤酒罐。
男孩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咧着嘴说:“王莺莺,你怎么才来?”
王莺莺眼泪唰地掉下来,止都止不住,跌跌撞撞跑过去,抱着外孙,不停摸他脑袋,像他小时候一样哄:“不哭不哭,外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