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欧洲绘画的技巧也并非一无是处。透视画法可以让我们准确丈量城邑与山川,分毫不差地画出鳞次栉比的屋舍,还能画出率土之滨的万千子民,整幅画像是一次人口普查,彰显出某种形式的掌控[420]。1759年画家徐扬为乾隆帝所作的长卷《姑苏繁华图》,正体现了这一特点。画中不仅生动展现出苏州城熙来攘往的繁荣景象,还细致精准地记录下了城中街巷房舍的外观特征,与日本和中国传统绘画中扁平的城市景观截然不同。如日本的风俗画《洛中洛外图》这样的扁平景观画更多用于表现一种氛围与情绪,而非传达实际信息。而欧洲的透视画法却可以展现出事物之间的相对位置,体现度量上的差异,进而确立主导与支配的关系。
中国人对透视画法这类欧洲技巧表现得开放而大度,但欧洲人对东亚艺术的态度很不一样。他们觉得中国人的自然观过于疏离,与其说是描绘,毋宁说是感召。他们认为,中国画根本不是绘画,只不过是用笔墨画下些线条和轮廓罢了。反而是中国的园林设计让中国的自然观在欧洲留下了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