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们这里将集中探讨柏拉图有关哲学本质的两点基本规定,而不涉及柏拉图学说的固有内容。通过这两点基本规定,柏拉图帮人们打开了通往所有时代哲学的大门:(1)要想精神穿透哲学对象,就必须有位格核心的整体行为,而该行为在自然世界观以及建立在自然世界观之上的一切求知活动中是付之阙如的;(2)这种行为建立在确定的爱的本质行动中。
那么,在我们对这种行为做出自主规定前,我们可以暂时把至少从形式上奠定了全部哲学活动基础的精神立场之本质定义为:人的有限位格核心介入到一切可能存在之事物的本质中去的爱的行动。谁要是对世界采取这种立场,就其本质类型而言,他即堪称“哲学家”。他若一直坚持下去,便永远都是哲学家。
但是,是不是这样一来哲学的一般精神立场亦已得到充分确定呢?我认为并非如此。因为还缺少一个把哲学和哲学家无可争议地联系起来的环节。该环节就在于,哲学是认识,而哲学家是认识者。至于这个基本事实是否美化了哲学家,甚至对哲学家和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人的所有此在的最高本质,或者只是把哲学家放在任意一个阶层的重要地位上,这些都是次要的问题。无论如何,哲学都是认识。即便有限位格的存在核心介入本质,并非就是认识,或者说超越了对存在者的认识,也不能因此就认为哲学家不是认识者,而只能说哲学并不就是赋予人的最直接的介入本质的手段。所以,从这种方法论意义上讲,任何一种哲学都是“唯智主义”的,不管它内容上的结论如何。是否只有哲学,即发自人类主体的本能认识,就其本质而言能够实施终极性的深刻“介入”,这就完全要看实际本质的内涵及其秩序,最终还要看如果允许,我们称之为一切本质的原始本质的内涵而定。因为介入原初本质的基本形式关键取决于它的内涵。俄耳甫斯派(Orphiker)认为,心灵处于极度兴奋状态时,其中的“所与者”是一种混沌未化而又极富创造力的整体冲动(Alldr?ngen),因此他们势必要认为,作为阿波罗艺术的哲学无法胜任这种介入。对他们来说,最终介入原初本质的方法不是认识,而是狄奥尼修斯式的灵气(Rausch)。如果原初内涵是整体冲动,那么,最直接介入的恰当方法只能是共同冲动(Mitdr?ngen);如果原初内涵如费希特所说,是永恒的道德应然,那么,适当的介入方法便是共同的道德应然;如果原初内涵是约翰的基督意义上的大爱(All-liebe),那么介入方法只能是包括这种大爱在内的原始的共爱(Mit-Lieben);如果原初内涵是(柏格森“生命冲动”意义上的)普生(All-Leben),那么只能是移情式或同情式的共生,或是人摆脱普生而向作为“生命”过渡形态的物的超生(Herausleben)。如果原初本质是古代印度教意义上的全梦式的梵(Brahman),那么,我们的同梦(Mit-tr?umen)便是最深刻的终极介入。如果原初本质是佛教意义上的空或无,那么,只有绝对死亡中独特的存在扬弃,即“遁入涅槃”能够介入其中。不过,话说回来,上述情况中无论何种成立,也绝不能得出哲学不是认识,即哲学不是称为认识的那种介入本质的特殊方式。哲学家之作为哲学家,如果得出任何一种这样的结论,那么,他的运思便告终结,他便不再是哲学家,因为他认为本质在其运思中犹如置于彼岸。因此,除认识外,哲学家不得赋予哲学以别的使命。但总是在诸如此类非认识的介入本质的方法出现之后,哲学家才反思他实现介入的途径,并通过阐明“介入”的内在技巧来展示这种途径。所以,谁如果想褫掉哲学中的这种形式的“唯智主义”,那么他对自己的所求也将一无所知。我们可以告诉他,他已经失去其天职;再想在哲学或哲学家身上别作图谋,对他来讲已无此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