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我和母亲在中国式房间里一面喝茶,一面朝庭园眺望,这时候早上那条蛇又在石阶的第三级悄然出现了。
“那条蛇是……?”
母亲也看见了它,这么说着奔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就呆立不动了。经母亲一提,我也忽然猜测到,脱口便说:
“是蛇蛋的母亲吧?”
“是的,一定是的。”
母亲的声音嘶哑了。
我们互相拉着手,屏息静气地默默注视着那条蛇。垂头丧气地蜷缩在石阶上的蛇又摇摇晃晃地滑动起来,像是有气无力地穿过石台阶,向燕子花那边爬去了。
“从早晨起它就在庭园里爬来爬去了,”我低声向母亲说。
母亲叹了一口气,就精疲力竭地坐到椅子上,用沉郁的声调说:
“是吗?它在寻找蛇蛋啊。怪可怜的。”
我无可奈何,低声地笑笑。
夕阳照在母亲脸上,她那双眼睛看上去甚至发出绿幽幽的光,微带怒色的脸显得异常美丽,不禁使我想扑上去抱她。我心里暗忖:啊,她这张脸似乎有点像刚才那条悲伤的蛇。而钻到我心中转来转去的那条丑恶的蝮蛇,说不定早晚会把这条深深地陷在悲伤之中的异常美丽的母蛇咬死。我不知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