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林中儿把酒饭拿了出来,拿过了芙蓉花,把酒菜摆在圆桌上面。飞飞儿见是四小碟,四大碗,一盆汤,尽是鱼肉鸡虾等可口菜儿。吕芳敬过了酒,请三人随便喝吃,休要客气。三人肚也饿了,真如风扫残雪,吃得十分饱。吃好了饭,红英向着闹蛾儿道:“我与玉妹妹要回去了,蛾姐,你怎么样?”闹蛾儿蛾眉双锁,暗想:“走到哪里去?本已存心离开落花村的,这时犯了这身劫囚大罪,更是不好回去了。”当下看着红英,一时作声不得。飞飞儿也替闹蛾儿想不出办法,三个人几乎呆住了。吕芳道:“蛾姐儿,端的没有稳妥的去处时,且在舍下避几时再说。”飞飞儿和红英听了大喜道:“只是打搅吕先生了。”吕芳道:“休要客气,你二位随便哪天到舍下来看看她好了。”二人点头称是,当下辞了吕芳、闹蛾儿二人,拿了兵器,回朱家村去了。
这吕芳心中好不欢喜,送了飞飞儿两人,回进书房道:“蛾姐,你的腿还痛么?”闹娥儿道:“谢谢你,我已不痛了。”吕芳道:“你且卷起裤脚儿,让我看看。”闹蛾儿不觉脸儿一红,没奈何低了头,弯下身去把左脚裤卷了起来。吕芳蹲下身去一看,果见创口已愈,不觉甚喜道:“这两支弩箭儿,幸俺不把毒药涂上。要是涂上了毒药,你这腿便成了残废。”闹蛾儿把裤脚放下了,吕芳叫闹蛾儿坐地,自己也坐了道:“蛾姐,你我既已结识了朋友,请你便将你的身世告诉了俺,待俺也来告诉你听。”闹蛾儿道:“我原是河南人,姓钱名唤月蛾。父亲钱大海,母亲王氏,只生我一个。父亲原是一员武官,为了解粮被劫,没奈何逃走在江湖上面,做了强盗。不幸在三年前双亲病亡,我便仗着父亲所教的武艺,做单身买卖。前二年,投到这平阳县的落花村,借了房子,合了几个姊妹,暗进暗出,做这勾当。不料这一次,却跌翻在你手里。”吕芳笑道:“跌翻在俺的手里,你服气吗?”闹蛾儿道:“怎不服气?你是一个天字第一号好汉,这身本领,端的使我佩服。但不知你为什么乔装保镖,给官家出力?”吕芳道:“便是俺的表兄,名唤包定六,他在县里充捕头,为了桃花坡一案,被县太爷催不过,他听了一个什么姓冯的妙计,把你骗往杀虎岭,约俺前来捕你。”闹蛾儿才知这件事是冯九捣鬼,不由得暗暗地恨那冯九道:“原来恁地,但不知你的身世怎样?”吕芳道:“俺原是江南人,却自幼生长在北方。父亲是个商人,故世多年,母亲还在江南。自幼喜欢武艺,投拜名师,苦心习练,练得这身武艺。本来和两个师弟合伙儿的,现在他二人往山东去了。俺如今已是厌弃武艺,从事文学,决不再干犯法的勾当了。”闹蛾儿道:“你怎的会改变过来?”吕芳道:“不瞒你说,俺平生爱一个‘色’字,这心中只想娶一个美貌女子,但恨这北地胭脂,不是粗头粗脑,便是俗不可耐,害得俺孤零零的,到了今日,还是一个鳏夫。”闹蛾儿听了,不由得飞红了脸,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