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名太监扯开了嗓子,“老祖宗有话,这雪是我大明朝的祥瑞,不许扫。大家伙都起来,报祥瑞,声音越大越好!”
开始还是瞬间的寂静,紧接着就有个太监发泄般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竹帚一扔,扯开了嗓子:“下雪了!”
“下雪了!”立刻便是许多人的欢呼。
“老天爷降瑞雪了!”
“老天爷给咱大明朝降瑞雪了!”
欢呼声中,吕芳满脸漾着慈爱的笑,一行的抬舆就在这些欢呼的太监宫女中前行,玉熙宫就在前方了。吕芳突然叫停了自己的抬舆。一行抬舆也都随着停住了,循着吕芳的目光,众人隐隐约约望见对面月门中一乘抬舆和几个穿着披风的人影也向着玉熙宫宫门方向来了。
“他们到了。迎一迎吧。”吕芳下了抬舆,另外四个秉笔太监也下了抬舆。
吕芳带头,四个秉笔太监随后,徒步向迎面的那乘抬舆走去。
虽然在飘着大雪,天仍是渐渐亮了。对面的那行人也能渐渐看清了,头上的毛皮暖耳冬帽虽是白的,身上的官服连同肩背上的披风却一色的大红,这可是一二品大员才能用的服色——吕芳指的“他们”,便是大明朝内阁当时的全体阁员,首辅严嵩,次辅徐阶,阁员严世蕃、李春芳,还有在去年腊月突然被皇上指名列席内阁事务的户部堂官高拱和兵部堂官张居正。皇上在天象示警民怨沸腾的时候叫严党这两个异己做了内阁的准阁员,今天他们又名正言顺地来参加大明朝最重要的年度财务会议,天心难测。严嵩一直没有流露任何态度,倒是严世蕃心里早有了提防,自己兼着工部和吏部两个堂官的差使,去年的亏空多数是在自己手里花出去的。皇上或许是叫这两个人来制衡自己父子,抑或是有意测一测代表清流的这两个人是不是几个月来暗中非议朝廷那些人的代表?好在有了这场雪,这两个人如果敢在今天的会议上发难,他便会立刻亮出那把屡试屡验的刀,将他们定为周云逸的后台,定为暗中攻击皇上的主谋,将他们“立斩”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