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人脑。一个人类世界的切片。而最奇怪的部分在于,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到处都是脑子。这是医学院解剖课教室吗。我试着转动视角,这才发现有些在我的背后,但我仍然能知道它们在哪里。另一些脑子在我的前、左、右、下,但没有在上面的。密密麻麻的蛛丝飘荡在我和那些脑中间,我像是山顶峰的蜘蛛。
呕吐的感觉静止了,我好像什么也不能做。遥远的节奏顺着蛛丝传过来,一开始像垃圾车在我周身倾泻一样可怕,我差点想转身躲开。
但我忍住了。任凭疯狂念头在脑中耳边冲撞,将我拖入旋涡。我想起有一次深夜在东湖边追停的酒驾,那男人打开车门就疯了一样往湖里跳,湖边夜黑没灯,手机电筒功率也不够用,我怕他死了,只有跳下去,靠月光分辨他和湖上水草、游船与垃圾的区别。
杂音轰炸就如同那一小片脏黑杂乱的湖角,此刻我是一大锅夹着碎石炒米中央的一粒。所有的路口上演所有的老剧本,混乱也可以依照个人喜好归类。
归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水草、游船和人影即使在光线极差的地方也总还是有点区别。环绕我的那些暴躁不安的脑子看上去彼此并不太一样,这种区别与其说在声音上,不如说更像是一种类似波纹震动而不是的东西、一种难以细说的可图形化的旋律。我想起豆子小时候因为多动而喜欢反复踢向足球金属门框,我则坐在附近试图从中找到不同的震频,那幅画面曾给我一些我所缺乏的勇气与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