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站在他门口的场院里,那是多年以来他丰收时打粮食的地方。几个月来,它一直空着,没有用到。家里没有一点给父亲和孩子们吃的东西了,更没有给他女人吃的东西,而她除了自己的身子之外,还要喂养另一个孩子成长,这个孩子用那种强烈的生存意志,残酷地暗暗吸食他母亲身上的血肉。他有一刻害怕极了。但接着他心里出现了一种像酒一样使他温暖舒适的想法:“他们无法从我这里把土地拿去。我的辛苦、田里的收成,现在都已变成了无法拿走的东西。要是我留着钱,他们早已拿走了。要是我用钱买了东西储存起来,他们也已全部拿去。可我现在还有那些地,那些地是我的。”
第九章
王龙坐在门槛上自言自语,他觉得现在必须想个办法。他们不能留在这座空荡荡的房子里等死。尽管他的身体日益消瘦,天天都要紧一紧日见宽松的裤腰带,但骨子里有一种生存的决心。在将要进入一个男人生活的全盛期时,他绝不能这样突然让愚蠢的命运剥夺他将要得到的一切。他心里现在常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名火。有时,他发疯似的跑到光秃秃的打谷场上,向着荒谬的天空挥舞他的双臂。然而天空依然在他头上放光,永远蔚蓝、晴朗、冷酷,没有一丝云彩。“啊,你太坏了,老天爷!”他常常不顾一切地这样呼喊。要是他有一刻害怕了,接下来他会伤心地喊道:“事情再坏也不过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