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清华,刘廷藩与浦江清、顾随、赵万里、俞平伯、钱稻孙、朱自清等有来往。浦江清一九三一年一月八日日记有记:“晚七时在西客厅宴客,到者有顾羡季(随)、赵斐云(万里)、俞平伯(衡)、叶石荪(麐)、钱稻孙、叶公超(崇智)、毕树棠、朱佩弦(自清)、刘廷藩,客共九人。湘乔及梁遇春二人邀而未至。席上多能词者,谈锋由词而昆曲,而皮黄,而新剧,而新文学。钱先生略有醉意,兴甚高。客散后,钱先生与斐云留余于西客厅谈,灯熄继之以烛。斐云即宿西客厅。余归室睡。是夜大风。”如此场面,可以想见刘廷藩在清华园的生活。
刘廷藩夫人也是清华园的活跃人物。赵元任夫人杨步伟在《杂记赵家》中回忆,为了让教授们吃上各式各样的菜肴,就和教授夫人们商量共请几个好厨子,办一个公共厨房,大家轮流管理。刘廷藩夫人也参与其中,第一天和何林一夫人、马约翰夫人等一起帮忙拿菜,“不过都是大家好玩而已”。一九二八年十一月,清华戏剧社成立,刘廷藩夫人与罗家伦夫人、赵元任夫人、孔敏中夫人等一道被聘为名誉社员。
刘廷藩夫人名叫桂质议,出生于一九〇四年前后,祖籍湖北武昌,师范幼稚科卒业。其父桂美鹏是基督教圣公会鄂西片区的第一位华人牧师,负责长江一带的传教工作,创办了沙市第一所西式学校“美鹏学堂”。桂质议是桂美鹏的第六个女儿,上有大姐桂月华、二姐桂质玉、三姐桂德华、四姐桂质良、五姐桂质华以及哥哥桂质廷。桂家这几位儿女大多留学海外,各有所成。桂质廷后来是武汉大学教授,著名的物理学家,我国地磁与电离层研究领域的奠基人之一。桂德华酷爱文学,是圣约翰大学教授,讲授外国文学。桂质良毕业于美国卫斯理学院和霍普金斯大学,我国著名精神病学专家。桂质议有一堂兄桂质柏乃图书馆学家,早年毕业于文华大学图书科,与刘廷藩差不多同时在此校学习。而桂月华是著名学者王元化的母亲,王元化小时候曾寄居清华园六姨家,桂质议有张照片是抱着王元化坐在三轮车上。王元化姐姐桂碧清口述材料中提到王元化童年住在刘家的事:“有一阵子,弟弟寄住在清华园西院的六姨家。北京的天很冷,六姨家的保姆把砖在火上烧热了,用毛巾包好,放在他的被窝里头。劳动人民的智慧给弟弟留下了深刻印象。六姨家有条小黑狗,因为六姨父不喜欢张作霖,就管那条小狗叫‘作霖’。弟弟常常带着小狗出去玩。他爱吃冰淇淋,每天一包,六姨母、六姨父给钱让他去小卖部买,剩下的钱弟弟总是如数还给他们。他这种诚实的品德得到长辈们的赞赏。”王元化晚年致信徐迟也曾提到六姨父刘廷藩,谈及刘廷芳、刘廷蔚。二〇一六年二月二十三日,我电话采访王元化之子王承义先生,问有关刘廷藩夫妇的事。王先生说未见过刘廷藩,但有听祖母谈起他们,并告桂质议大概于一九八〇年在上海去世。